自“走出去”政策以来，中国企业就开始进行国外经营模式的积极探索，“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更增强企业走向世界的能力，境外经贸合作区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一种新的对外投资方式。

境外经贸合作区是在国家统筹领导下，由商务部牵头与那些与中国关系良好且政治稳定的国家签订贸易协定，进行投资的全新贸易形式，是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新模式，已成为政府帮助中国企业“走出去”的一个重要平台，对中国国际投资与贸易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文以越南龙江工业园为例，首先阐述了龙江工业园的园区概况、产业定位、入园企业以及优劣势概述；接着对园区各行业的投资效益进行分析；最后，总结龙江工业园的经验，为今后境外经贸合作区的建立提供借鉴意义。

图1 越南龙江工业园鸟瞰

01 龙江工业园的现状分析

龙江工业园是中国在越第一个独资的工业园，也是越南目前在建的最大的中资工业园，它于2007 年获商务部批准成为境外经贸合作区。龙江工业园占地600公顷，分为540 公顷的工业区和60 公顷生活配套服务区，总投资额1 亿美元，是中国商务部国家级境外经贸合作区，浙江省“一带一路”建设重点项目。

图2 龙江工业园的土地利用总体规划

产业定位方面，龙江工业园是综合性产业园区，根据投资种类，将园区投资企业分为五类，分别为：电子机械类、木制品建材类、原材料加工类、医药食品加工类和轻纺新材料加工类。

入园企业方面，截止2018 年9 月，通过签发执照并入住龙江工业园的企业有40 家，其中中企达30 家（包括香港、台湾企业），还有来自韩国、日本等国家投资的企业。上述园区企业总投资额为124.95 亿美元，其中有4 家企业进行了二期投资。投资企业数最多的为轻纺新材料加工类行业（19 家），投资企业数最少的为木制品建材类行业（3 家）。

02 龙江工业园的优势分析

1.优惠的贸易政策

中越于1950 年1 月建交，总体上两国保持着较好的发展关系。双方领导人于2015 年达成了积极推动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和越南“两廊一圈”战略对接等一系列战略共识，为龙江工业园的发展奠定了战略基础。

越南也为入园企业提供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包括：园区土地1平方米50 年租金仅为1 美元；构成企业固定资产的设备免进口税；产品出口免税；自企业投产之日起，中国国内未生产的原料、物资及零件享受免进口税5 年优惠；企业自有收益之日起，15 年优惠期间所得税率10%，其中自盈利之年起免税4 年、减半9年（5%），优惠期后所得税率20%。2018 年越南政府也将继续通过便捷的基础设施、税收优惠等优势为企业投资带来便利。

图3 龙江工业园企业所得税税收情况

2.充足的劳动力资源

越南自2007 年便进入人口黄金期。2007-2017 年，越南人口从8421.85 万增加到9554.08万，劳动力占总人口的比重从57.0%上升到60.2%。可见越南当地的劳动力数量充足，在当地开展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很有优势。

图4 2007-2017 年越南总人口及劳动力人口百分比

3.便捷的投资环境和基础设施

龙江工业园为入园企业提供一站式免费服务，帮助企业办理相关证件。前江省还设立了工业园管理委员会，协助管理企业的日常事宜。园区也为入园企业提供正常的基础配套设施，特别是越南当地的水价和电价都比较低廉，为企业在越南投资建厂节约了水电成本，且当地供水供电的能力都比较稳定，保证了企业的生产效率。

图5 工业园配套变电设施

4.安全的经营环境

龙江工业园拥有双重的安保防御机制，使园区企业在特殊时期也能维持安全。商务部和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为境外投资企业共同建立了合作区风险防范机制：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为龙江工业园项目制定了海外投资安全方案，商务部建立了对外投资合作的境外安全风险监测和预警机制。此外，龙江工业园与当地公安局签署安保联防条约，以维护园区在特殊情况时的安全问题。

5.健全的法律法规

越南的投资法律比较健全，外商在越南投资都有明确法律规定。中越双方还签署了相关的贸易协定，如《关于扩大和深化双边经贸合作的协定》、《2012-2016 年阶段中越经贸合作五年发展规划》等。园区内部也对各企业进行了相关的规定，如龙江工业园废水排放标准，其中包括温度、味道、氢离子活度在内的36 个指标，企业污水要达到排放标准才能进行排放。

03 龙江工业园的劣势分析

1.越南经济基础薄弱

随着2006 年加入WTO，越南的经济实力开始提升，由于自身发展的限制，越南选择以引进外资的形式发展。2008-2011 年，越南一直处于进口额大于出口额的阶段，存在严重的贸易逆差；2012-2017 年，进口额与出口额大致相当，但是越南本身并没有明显的出口优势。贸易逆差将影响当地GDP 的增速，导致外汇收支失衡，外汇储备减少，并且过度依赖外商投资，导致经济基础薄弱，易受到国际经济环境的影响。

图6 2008-2017 年越南进出口额对比

2.越南民众存在反华情绪

中越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政治问题，两国历史上曾经经历过边界战争，南海争端也是遗留已久的问题，这种政治上的局面也会引起越南民众的反华情绪。2014-2016 年都因南海问题在越南爆发了反华游行事件，甚至对中国企业进行打、砸、抢、烧，不仅使在越南投资的中国企业损失惨重，更严重威胁到了在越南工作的国人安全。

3.劳动力效率低

越南劳动力资源充足，但素质不高。2016 年越南5440 万劳动人口中，接受过良好教育和培训的人员只有20%左右。受长期计划经济体制与文化的影响，当地人时间观念差，不喜欢加班，劳动效率低，劳动技术的熟练程度也不高，这与中国劳动观念存在一定的差异，这也是到导致越南机械和建材行业发展缓慢的原因之一。

4.腐败与外汇管制问题突出

根据透明国际发布的2017 年清廉指数排名中，越南在180 个国家中排名107 位，低于中国的77 位，并且越南在东南亚国家中的排名也较低，仅高于菲律宾、缅甸、老挝和柬埔寨，说明越南的贪污腐败现象较严重，为投资带来了不利。

越南对外汇管制也比较严。在越南使用美元受到较大限制，政府鼓励企业和个人持有越南盾，以提高越南盾的市场地位，但是越南盾汇率并不稳定，这也是投资者需要面临的问题之一。

龙江工业园投资企业多样，投资额也存在差异，因此不同行业对园区产值的贡献率即投资效益也是不同的。根据行业划分，本文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分析园区各行业的投资效益进而分析其差异的原因。

结论表明，各行业与园区产值的关联度大小为：新材料轻纺加工类＞原材料加工类＞机械电子类＞医药食品加工类＞木制品建材类，说明各行业的投资效益的大小也是如此。根据要素禀赋学说，在国际贸易中国家应该出口使用低廉生产要素比例大的商品，进口昂贵生产要素比例大的商品，在此基础上，鉴于越南当地的实际情况，得出如下分析：

首先，投资效益最好的是轻纺新材料加工类，其中投资企业最多是纺织业。纺织业属劳动密集型产业，园区方圆15 公里范围内有80 万的劳动力人口，劳动力充足，并且龙江工业园位于越南的第四区域，享受越南最低的工资标准，相比较来说，进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企业选择在越南投资更具有优势。

图7 龙江工业园区 Apache万邦厂房

其次，投资效益第二的是原材料加工类，龙江工业园主要是以塑料制品和造纸加工业为主。越南的气候条件适合农林业生长，森林面积达1000 万公顷，为造纸业提供丰富的资源；近年来，越南塑料制品行业快速发展，主要出口欧洲、美国、韩国、俄罗斯和日本等市场，越南与中、俄、美、日、欧等主要经济体的关系进入稳定状态且越南是发展中国家，出口到欧洲、韩国、澳大利亚的商品关税相对较低，国际贸易摩擦较少，将生产环节转移到越南，企业不仅可以较少相应的贸易摩擦，更能将越南作为中介，为贸易赢得更广阔的市场。如永峰包装公司就是利用当地的资源，将产品出口到俄罗斯，避免了贸易壁垒，增加了收益，拓宽了市场。

图8 龙江工业园区 Yegin厂房

投资效益第三的是机械电子类。机械电子类行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设备引进，并且设备更新换代的速度较快，越南现在很多机械电子产品需要引进外资，这样就会促进机械电子行业的发展。越南当地的劳动力数量充足但是质量优势不明显，中国企业可将先进的技术与当地丰富的资源相结合，并进行越南员工的技术培训，进而增加投资收益。

投资效益较低的两种行业类别分别为医药食品加工类和木制品建材类。医药类工业需要技术积累，这些方面越南没有优势。食品加工类中投资企业最多的是农产品，越南是以农产品为主国家，虽然投资企业可以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但是相较于泰国等国家，起步较晚的越南食品加工业优势并不是很明显；越南当地的矿产资源和非金属资源丰富，适合发展建材业，但是当地建材行业技术落后、劳动力不熟练等问题，导致产品竞争力弱。因此，在当地投资食品与建材行业，虽然可以将当地的资源与企业带来的先进技术相结合，带动越南建材行业的发展，但是短期内收益不会很明显，但从长远看，这些行业也具有发展潜力。

图9 龙江工业园区 Anco 厂房

05 龙江工业园的经验启示

1.在不同的阶段进行不同行业的投资

不同国家在不同发展阶段比较优势不同，所以在进行行业投资时，应在不同的国家或者同一个国家不同阶段投资最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以龙江工业园为例，目前园区投资效益最好的是以纺织业为主的轻纺新材料加工类行业，原因是越南当地的劳动力数量充足且廉价，满足纺织业的发展需求。投资效益较差的为木制品建材类，但是从长远角度来看，越南的建材业是很有发展优势的，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在进行园区建设投资时，要在不同经济发展阶段投资不同产业，以获得企业最大的投资效益。

2.充分利用当地的优势

企业在海外投资时，首先就是要进行国别的选择。境外经贸合作区通常选择在工业化程度较低的国家，企业投资的行业主要为劳动力密集型产业或资源密集型产业，所以，选择一个劳动力数量充足、廉价以及资源丰富、市场容量较大的国家很重要。这样一方面可以促进当地就业和资源开发，另一方面也解决国内劳动成本升高以及某些资源限制等问题。例如，龙江工业园投资企业数最多的就是以轻纺为主的加工类行业，包括纺织、制衣等，这些投资产业主要看中了越南当地充足的劳动力资源。中国的通威公司属于生产饲料企业，利用当地的鱼粉、玉米等原材料生产出当地需要的畜牧业饲料并在当地市场销售，这不仅利用了当地的资源和劳动力，也为当地带来高级饲料和可观的收入。

园区的区位优势也至关重要。这个区位不仅指国家处的大环境，还指园区所处的周围小环境。不同国家享受国际贸易待遇不同，企业可以充分运用当地的贸易优势，如国际税收政策、签订的贸易协定等。园区周围环境也很重要，交通优势可为园区企业节约了大量的运输时间，降低运输成本，提高货物的运输效率。

在进行境外经贸合作区投资时，要充分利用当地政策优势，开拓市场，获得更高的利润。作为龙江工业园内首批入驻企业，海亮铜业公司选择在越南的投产，成功规避了欧美针对中国的反倾销贸易壁垒，产品出口欧美并产生良好经济效益。浙江的永峰包装公司产品主要出口俄罗斯及在当地销售，根据市场的规律完成了企业的产业布局。该企业利用当地原材料资源，就地加工，拓展在俄罗斯的市场份额，利润返回母公司，对企业再投资贡献巨大。

3.与当地政府建立友好关系，心系当地发展

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走出去，应与当地的政府建立良好的关系。在他国投资时，在了解当地国家的政治格局与政治环境基础上，要与当地的政府建立良好的关系，以保证企业能在稳定的环境中建设与发展；再者，要充分了解当地的文化与法规，按照相关规定履行义务。如越南注重环保，龙江工业园的招商标准有一条就是“吸引不污染环境的行业入园”。很多企业因为在东道主国家仍然按照中国式方法处理问题，难免产生矛盾。所以，如何既能保持企业文化与发展战略，又能够很好的与当地文化相结合，形成良性互动，也是企业在管理时需要注意的问题。

境外经贸合作区的稳定发展离不开当地百姓的支持，所以园区在获利的同时也要积极关注当地的建设，心系当地的发展。如龙江工业园为当地维修水管、为修建民生桥及捐款、设立“龙江工业园奖学金”、为当地经济困难的百姓送去生活必需品和慰问金等。园区积极履行社会职责，身体力行为当地谋发展、为百姓谋福利，消除当地百姓对园区、对企业的隔阂，以获得当地民众的信任和支持。

4.构建企业安全保障，营造良好经商氛围

境外经贸合作区在进行海外投资时，首先要充分了解东道国和地区的法律或者与中国签订的相关贸易协定，知法守法；其次，海外投资存在一定的投资风险，园区要根据自身的发展特点，建立合作区风险防范机制，将投资风险降到最低；最后，园区除了要有自己的安保力量，也要与当地的安保组织取得联系，以便在特殊时期维持园区企业和人员的安全。

境外经贸合作区是中国投资的一种新模式，对东道国的百姓来说较为陌生。这种情况下，与其中国企业自行宣传，不如依托当地媒体渠道进行宣传。园区要与当地的媒体建立良性的和谐互动关系，建立正常的信息发布机制，定期向媒体发布信息，也可以定期向媒体开放，欢迎媒体来园区内参观、采访，通过媒体将园区正常的运营状态传达给外界，吸引更多的企业投资。除此之外，园区也要为企业营造良好的经营环境。企业的发展，都离不开员工的努力，因此，企业需关心员工的生活，如节日期间准备慰问品、为家庭困难的员工安排宿舍等。

来源 | 孟广文，杜明明等：“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海外工业园投资效益与启示—以越南龙江工业园为例，载《经济地理》，2019年6月网络首发

编辑 | 唐瑞哲

策划 | 吴逸凡

审核 | 甄   杰